春风拂过山野流民屯内外焕发着勃勃生机。
但最引人注目的变化发生在校场之上。
首批二十支完全由流民屯自产铳管组装而成的火铳正式列装。
与之前那几支粗糙的样品相比这批火铳做工明显精良了许多虽然依旧沉重射速缓慢但可靠性和一致性大大提高。
韩老枪亲自挑选并训练了二十名沉稳可靠、臂力较强的士兵组建了第一个正式的火铳队。
校场上硝烟弥漫轰鸣声不绝于耳。
士兵们按照韩老枪和杨把总共同制定的规程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装填、瞄准、射击的训练。
装填依旧繁琐但流程已然标准化速度在缓慢提升。
“稳住!呼吸要稳!手不能抖!”韩老枪在场边大声吆喝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看着自己亲手参与创造、并最终实现量产的武器在士兵手中轰鸣那份成就感难以言喻。
杨把总和王老蔫则围绕着这支新生的力量开始构思新的战术。
“火铳齐射破甲摧锋威力巨大然装填间隙乃是致命弱点。
”杨把总指着沙盘“需以长枪兵护其两翼刀盾手居前掩护弓弩手于其后持续压制。
待敌阵被铳弹打乱长枪兵与刀盾手即刻前出扩大战果火铳兵则后退装填循环往复。
” 王老蔫补充道:“锐士营亦可借火铳齐射之威于敌混乱时侧击其薄弱之处。
此物乃破阵之钥也!” 新的战术思想开始在训练中实践。
起初冷热兵器的配合漏洞百出不是火铳兵后退时挡住了长枪兵的推进路线就是弓弩手的覆盖射击与火铳射击节奏脱节。
但在杨把总严厉的纠正和王老蔫的实战化演练下磨合在痛苦而坚定地进行着。
与此同时与晋商范氏的合作也进入了实质阶段。
第一批高质量的硝石、硫磺如期运抵流民屯为此专门划出了一片戒备森严的区域由韩老枪亲自负责按照更科学的配比开始小规模地生产颗粒化火药。
范氏派来的两名“学徒”也如期而至名义上是学习交流实则带着窥探技术的任务。
林川对此心知肚明。
他命令韩老枪只允许这两人参与火药原料的提纯和混合等外围工序核心的颗粒化工艺、最佳配比以及火铳铸造的相关区域严禁其靠近。
同时他让陈璇和顾博士有意无意地在与这两名“学徒”的接触中透露一些流民屯正在“研发”更先进火器(如射速更快的“轮发铳”)的模糊信息真真假假以迷惑对方并抬高自身在合作中的价值。
然而合作带来的并非全是好处。
范氏在提供物资的同时也提出了他们的要求:希望流民屯能提供至少五十支火铳用以“武装晋地义民共抗东虏”。
这个要求触及了林川的底线。
“五十支?绝无可能!”林川在核心会议上断然否决“我军自身尚未完全换装此等利器岂能轻易予人?况其心难测若以此资敌我等将追悔莫及!” 但直接拒绝势必影响刚刚建立的合作关系。
最终经过讨价还价流民屯同意在三个月后提供十支火铳和相应弹药作为下一批物资的交换条件。
这是一个双方都能勉强接受的折中方案但信任的裂痕从一开始就已存在。
更大的暗礁来自意想不到的方向。
这一日前往南面集镇进行例行贸易的小队带回了令人不安的消息:市面上开始出现仿制的流民屯粉条虽然质量粗劣但价格低廉对流民屯的粉条贸易造成了一定冲击。
更让人警惕的是有传言说延安府衙正在暗中调查流民屯的“火器来源”和与“晋商勾结”之事。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吴秀才忧心忡忡“粉条仿制不过是疥癣之疾。
但官府若借机发难扣上一个‘私通外藩、蓄意谋反’的帽子便是大麻烦!” 技术的进步合作的深入在带来力量的同时也引来了更多贪婪和忌惮的目光。
流民屯这艘刚刚驶入更广阔水域的航船尚未遭遇惊涛骇浪却已然感受到了水下暗礁的狰狞。
林川站在校场上看着那些在阳光下操练新式战法的士兵又望向南方官道的方向眼神深邃。
新刃已铸需饮血开锋。
而前方的航路注定不会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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