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七年六月末的汴京暴雨连下了三日。
薛冰蟾立在相国寺藏经阁的暗室里铜雀砚静静置于案上砚台表面的蜂蜡已被炭火烘烤得微微发软。
窗外雷声滚过檐角铁马叮当作响与远处贡院号舍传来的木柝声混在一处。
她指尖的银针轻轻挑开砚台边缘的鎏金纹路。
针尖触到暗格机关时铜雀砚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像是古琴断弦的尾韵。
砚台底部缓缓裂开一道细缝露出内里藏着的澄心堂纸——纸色已经泛黄边缘却不见丝毫虫蛀痕迹。
果然用砒霜熏过。
许慎柔的银簪挑起纸张一角。
簪头镶嵌的磁石微微颤动将纸上隐现的褐色斑点吸附成行。
《元佑党人后裔录》......她忽然噤声簪尖停在某个被矾水写就的名字上。
薛冰蟾的袖箭突然指向梁柱阴影处。
箭簇擦过《大藏经》的函套钉入后方某册《景佑科举录》的封皮。
书页间簌簌落下几片干枯的碱草草叶上沾着新鲜的血渍。
墨娘子的人来得倒快。
赵明烛从经幢后转出朱砂笔在掌心转了个圈。
他的虹膜仍残留着都江堰血誓后的暗红此刻在烛光下映得那册《后裔录》上的名字微微发亮:韩忠彦......韩琦族侄景佑三年进士及第。
铜雀砚突然剧烈震动。
砚池里残余的墨汁翻涌如沸墨色中浮起细密的银针——正是都江堰尸骨口中那些针的微缩版。
针尾拴着的冰蓝丝带在墨浪中舒展露出交子密押般的暗记。
薛冰蟾的机关匣咔哒弹开。
匣中铜尺量过丝带宽度尺身上的刻度自动拼出崇文院火印五个小字。
她突然翻转铜尺用背面鎏金纹路压住《后裔录》上某个名字——纸面立刻显出被碱草灰掩盖的批注:元佑八年流岭南私建贡院于瘴林。
窗外闪电劈落。
刹那的白光中藏经阁四壁的《大藏经》书函突然同时崩开丝带。
数百册经卷哗啦啦翻动最终停在记载元佑党人案的章节。
泛黄的纸页间所有韩字都被针尖刺穿过针孔组成西夏文的奴字。
难怪要仿造崇文院砚台。
许慎柔的银簪挑开《后裔录》第二页。
簪尖沾到的砒霜粉末在烛焰下泛出诡异的蓝光:岭南鬼贡院的考生用的全是砸碎的官砚...... 铜雀砚的暗格里突然弹出一枚铜钥。
钥匙插入砚台侧面的雀眼时整块澄心堂纸突然竖向撕裂露出夹层里更薄的唐代楮皮纸。
纸上密密麻麻记载着三百余名流放者的后代每人名后都标注着骨相可塑或悬胆当黜。
赵明烛的朱砂笔突然折断。
笔管里流出的不是朱砂而是黑如徽墨的碱草灰溶液。
液体滴在韩忠彦三字上竟腐蚀出景佑三年金榜的残影——那个本该在岭南病死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皇佑元年进士名录中! 滴血验卷术......薛冰蟾的袖箭突然转向经橱顶层。
箭矢射落某函《金刚经》经书坠地时散出大量碱草灰。
灰烬中露出半页被烧焦的《礼部韵略》其上被矾水圈出的冷僻字正与都江堰银针上拴的试卷残片完全一致。
铜钥在此时突然融化。
鎏金的铜汁流入《后裔录》将纸背渗透的砒霜结晶冲成沟壑。
液体凝固时形成的纹路竟是缩小版的岭南山川图。
图中某处标注鬼贡院的位置插着七根银针组成的北斗七星——与都江堰尸骨脑后的针阵一模一样。
许慎柔突然割破手指。
血珠滴在岭南图的银针标记上整张地图突然浮起一层碱草灰。
灰烬中现出更小的字迹:七音锁魂阵以《礼部韵略》冷僻字为引。
她的血继续流淌将灰烬冲开后露出底下用交子密押写的补充:每代需三百六十五具寒门尸骨养针。
雷声再次炸响时藏经阁的门被狂风撞开。
暴雨卷着冰蓝丝带扑入室内丝带上用碱草灰写着新鲜的名单——全是今科落第的寒门士子。
薛冰蟾的机关匣突然自动分解零件在案上拼成微型贡院模型而铜雀砚正好落在誊录所的位置。
韩氏在造新的养针库。
赵明烛的断笔蘸着碱草灰溶液在案上画出庆州锁文塔的轮廓。
他的虹膜血色更浓:塔底暗河引的是汴水支流...... 薛冰蟾已拆解完铜雀砚的机关。
砚台最内层的鎏金蜂蜡上刻着完整的《璇玑录》七音篇。
当她把蜂蜡置于烛焰上方融化的蜡液在案面形成七个小人——每个小人脑后都插着银针针尾拴着《礼部韵略》的残页。
许慎柔的银簪突然刺向自己的指尖。
血滴在蜡人头顶时七个小人突然同步动作用针尖在案上刻出西夏文字。
赵明烛的朱砂笔管不知何时已接好他蘸着血翻译出那些文字:乙巳年秋银针成灵文脉当归。
铜雀砚的残片在此时发出蜂鸣。
所有碎片浮到半空拼成完整的铜雀形状。
雀喙处吐出最后一张楮皮纸纸上画着正在雕刻银针的匠人——他们的工具竟是科场用的紫毫笔而烧制针管的窑炉赫然是岭南鬼贡院的号舍改造而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文地址不第河山第361章 铜雀现世来源 http://www.handaotuozh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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