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三日断食的惩罚云昭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眼前时常发黑胃里空烧的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清晨领取到那冰冷粗糙的窝头时她几乎是凭着意志力才控制住没有立刻狼吞虎咽而是小口小口、极其缓慢地咀嚼着让每一口食物都尽可能被身体吸收。
重返膳堂后厨李头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难得没有呵斥只是皱着眉扔给她一把相对轻巧些的柴刀指着一堆细柴:“去那边把这些劈了。
看你那鬼样子别把大柴劈歪了砸着人!” 这算不上关心更像是对一件还能用的工具的基本维护。
云昭默默接过柴刀走到角落。
细柴比粗柴好处理些但对此刻的她来说每一次挥臂依然牵扯着全身酸痛的肌肉。
她咬紧牙关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动作上劈、砍、折机械地重复着。
体力在飞速消耗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
但云昭的心神却有一部分悄然抽离沉浸到另一种感知中。
她的目光看似呆滞地落在眼前的柴火上实则眼角的余光始终锁定在灶膛里那跳跃的火焰上。
火焰是能量的具象是狂暴与毁灭的象征但同样也蕴含着最原始的生之热力。
前世她身负凤凰血脉对火焰有着天然的亲和与掌控。
如今血脉沉寂力量微末但这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却并未完全消失。
《引气诀》是修真界最基础、最大路货的入门功法讲究的是静心凝神感应并引导天地间平和散逸的灵气。
在喧嚣嘈杂、充满烟火浊气的膳堂后厨修炼《引气诀》无异于缘木求鱼效率低下到令人发指。
但云昭要做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打坐练气。
她是在“借火”。
当她拿起新的柴火走向灶膛添柴时动作会刻意放慢。
在将柴火送入灶膛的瞬间她的手会极其短暂地靠近那熊熊烈焰。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屏住呼吸全力运转那微弱得可怜的神识和《引气诀》法门! 目标并非广阔天地间的稀薄灵气而是灶火本身散发出的、那极其狂暴且难以驾驭的“火行元气”! 这无疑是一种极其危险且疯狂的尝试。
火行元气暴烈无比稍有不慎不仅无法吸收反而可能引火烧身灼伤经脉。
但对于拥有涅盘之火本源记忆的云昭来说这种暴烈却隐隐带着一丝熟悉的“味道”。
第一次尝试她只觉得一股灼热刺痛顺着手臂经脉猛地窜入吓得她立刻切断了感应手臂一阵酸麻差点将柴火掉进灶膛。
旁边的杂役瞥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笨手笨脚”她立刻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惊悸。
不行太莽撞了。
这具身体和这点微末修为根本承受不住。
她改变了策略。
不再试图直接吸纳火行元气而是像最耐心的猎人用自己的神识去小心翼翼地“触摸”、“感受”那火焰的韵律和节奏。
火焰并非死物它的燃烧、跳跃、明灭都有其独特的规律。
她需要找到那规律中与自己体内那丝微弱涅盘之火产生共鸣的、最细微的波动点。
添柴观察感受后退。
再添柴再观察再感受…… 她的动作在外人看来依旧是那么笨拙、迟缓甚至有些呆傻。
李头有时看她磨磨蹭蹭会不耐烦地呵斥两句。
云昭便唯唯诺诺地加快动作但一旦有机会又会故技重施。
一天两天……她像个最固执的学徒反复试验着。
手臂和脸颊被灶火烤得发红发烫汗水浸湿了额发又被高温蒸干。
失败是常态十次尝试中有九次半都是徒劳甚至会被火焰的暴烈气息反冲得头晕眼花。
但她没有放弃。
每一次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共鸣感应都让她如同在沙漠中跋涉的旅人发现了绿洲的痕迹。
那瞬间的契合虽然短暂却让她体内那死寂的经脉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力。
到了第五天转机出现了。
那是在午后膳堂最忙碌的时段已经过去灶膛里的火势渐小只剩下暗红色的炭火缓缓燃烧散发着持续的热量。
这种状态下的火行元气不像烈焰那般狂暴反而变得温和、内敛了许多。
云昭抱着一捆柴火走近照例准备添柴。
当她将手靠近那暗红色炭火时习惯性地运转起神识。
这一次感觉截然不同! 那温和而持续的热力仿佛与她体内那丝经过多日“磨合”而变得稍稍驯服些的灵力产生了奇妙的呼应!不再是刺痛和排斥而是一种暖洋洋的、如同浸泡在温泉中的舒适感!一丝极其精纯、虽然微弱却远比天地灵气更易吸收的暖流顺着她的指尖悄然汇入经脉缓缓流淌! 成功了! 云昭心中狂震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她强压下激动依旧维持着笨拙的动作将柴火添进灶膛看着火星溅起新的火焰逐渐升腾。
她默默退到一旁感受着那一丝暖流在干涸的经脉中游走滋养着受损的根基。
虽然这丝能量对于恢复实力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但其质地上乘更容易被炼化吸收效率远比强行感应天地灵气高得多! 更重要的是这种方法隐蔽到了极致!谁能想到一个在灶台前添柴烧火的杂役竟是在利用灶火修炼?这简直是灯下黑的最佳范例! 从这一天起云昭的“烧火”工作变得不再仅仅是苦役。
每一次靠近灶膛都成了一次隐秘的修炼。
她开始更加精细地控制火候通过添柴的多少和时机来调节灶火的强弱从而找到最适合自己当前状态吸收的“火行元气”强度。
烈焰熊熊时元气暴烈她便以感知和适应为主锻炼神识的韧性。
火势渐弱炭火暗红时元气温和她便抓紧机会引导吸收。
她甚至开始尝试在翻炒大锅菜时借助锅铲与铁锅摩擦、受热产生的微弱波动来辅助灵力在经脉中的运转。
这种修炼方式古怪、艰难且效率依旧低下。
但云昭甘之如饴。
这就像是在石头缝里汲取水分每一滴都弥足珍贵。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体依旧瘦弱但眼神深处那点因为饥饿和惩罚而几乎熄灭的光芒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重新亮起。
灶火映照着她沉静的脸庞跳跃的火光在她漆黑的眸子里闪烁仿佛两簇微弱的、却永不熄灭的星火。
于尘埃中借火重生。
这条路很窄很暗但她在走一步一步踏得无比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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